陈彪：“专心”不变，推动医疗走向未来

文/李梅

用“专心”不变来描述陈彪教授是再合适不过了。自上世纪80年代做博士研究生接触帕金森病开始，这位在神经病学领域游历近40年，包括在国外学习工作10年的医生都一直专注在帕金森病领域的研究和临床实践。从初期在美国跟随国际知名专家William Langston和Carlie Tanner 教授利用动物模型和双胞胎队列研究帕金森病的发病原因和机制，到1999年回国后研发遗传和生物标记物在预警早期诊断帕金森病的作用，再到近5年借助互联网医疗和人工智能技术探索创新性的帕金森病全疾病周期管理模式。不断的从疾病的基础到临床研究，再到患者的管理，始终如一的以患者为中心追求为患者解除痛苦。这种超脱寻常的专注态度与境界，是对学术的完全沉浸和极致享受。陈彪教授用这样一颗“专心”，专注于帕金森病及运动障碍疾病领域，开创出一番新天地。

陈彪教授现任首都医科大学老年医学系主任、宣武医院老年医学部主任、神经内科副主任、神经生物室主任、国家老年疾病临床研究中心主任、北京脑重大疾病研究院帕金森病研究所所长、北京市帕金森病研究重点实验室主任，兼任中华医学会老年医学分会副主委、中国医师协会老年科分会副会长、北京医学会老年医学分会主委、中国老年学老年医学会脑疾病分会主委、中国医师协会神经病学分会帕金森病及运动障碍病学组副组长等职。

陈彪主要从事有关帕金森病的流行病学、动物模型、遗传学、早期诊断标记物以及全程管理模式等方面的研究，牵头开展全国多中心临床研究，目前已建立全世界最大的帕金森病患者临床资料库，同时在社区建立了万人健康老年研究队列，在多巴胺神经元死亡机制、老化对多巴胺神经元的影响、遗传基因改变和个体遗传易感性对帕金森病发病的影响等方面研究成果处于国际领先水平。

出生于湖南长沙的陈彪，身上总是隐约有着顽童般的侠气。1983年，陈彪从湖南医学院医疗系毕业，随后留校在湘雅医院神经科工作，之后到中山医科大学读博士、美国加州帕金森病研究所做博士后和实验室主任，直至1999年回国后到首都医科大学宣武医院工作。归国后，除了继续开展帕金森病的基础和临床研究工作，他最关注的事就是在至今尚无法治愈帕金森病的情况下，如何减轻患者的痛苦。他想到了以人为中心的老年医学。什么是老年医学?老年医学的核心是研究和解决让老年人不但活得长，而且怎么活得好，是同时重视人和疾病的管理，因为多数老年疾病目前尚无治愈的办法。“让老年人活得长，活得好，活得有尊严是我们老年医学的目标。”提到建设老年医学的意义，陈彪如是说道。于是在2005年，陈彪教授牵头在首都医科大学成立了我国第一个老年医学系。

创立之初的压力来自于不理解。大家不能完整理解老年医学的概念：医生不是治病救人的吗，我们现有的专科医师有很好的技术和手段能够治疗疾病，至于对病人全面的管理自然有专业岗位的人员和家人去做，何必要浪费专家的时间呢?对此，陈彪有自己的理解和解释。现行的医疗过多的专注在疾病的治疗上，而对人的健康、感受和体验不够重视。陈教授说，对于老年医学的思考，正是来自于专注研究帕金森病多年的经验。帕金森病就是个老年高发的慢性疾病，它主要影响患者的日常运动功能，病程长和残疾多，目前尚无治愈帕金森病的办法。尽管药物和手术可以短时间内显著改善疾病的症状，但药物和手术治疗的效果受到治疗方式的选择和时间的限制，不同的治疗方案可能会带来截然不同的治疗效果和生活质量。关键就在于怎么让大多数患者能够在得病后的十年到几十年中获得好的生活质量，而这必然要强调对人本身的管理。

通常来讲，老年医学有四个研究范畴，一个针对老年人高发和专有疾病，如帕金森和老年痴呆症;第二个针对老年人多发病或称共病，例如心脑血管疾病、糖尿病、呼吸系统疾病等;第三个是衰老综合征，例如跌倒、便秘、睡眠障碍、焦虑抑郁、骨质酥松症等临床症状，它们往往不是病，而是衰老后的器官功能退化的表现;第四个针对老年人的健康和生活质量的管理，如何进行疾病和老年综合征的预防，如何治疗多种疾病的共存，如何合理使用各种药物，如何开展围手术期管理以保证高龄老人仍然可以安全进行手术，覆盖了老年人健康和疾病管理的各个环节。所以，成立老年医学系的核心目标就是要培训相关医师研究衰老，关注老年专有病，重视老年高发病和功能残疾，更好地把治病和患者的健康管理以及提高老年人生存质量的各个环节相互融合，让广大的老年人受益，实现人口的健康老龄化。因此，从老年医学学系的建立，到老年医学重点专科的获批，到国家老年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的成立，陈彪教授真正把他的理念贯穿到了学科的建设和完善中。从他的谈话间，能感受到他对于老年医学平台建立的满足，也能感受到他成功发展一门学科的兴奋和享受。

提到回国二十年有什么感受，陈彪教授说道：“在美国工作十年学到了不少知识和经验，但缺少的是做医生的成就感和看到患者受益时的满足感。回国后能做回医生，更好地将研究和临床实践相结合，能实现自己想做的可以落地为患者服务的事，并得到患者的认可。”什么是真正意义的落地?就是把云端的构架和现实的健康医疗相结合。早在归国之初，陈彪教授就在心中埋下了互联网这颗种子。

随着我国老龄化程度日益加剧，在着手建立老年医学平台的过程中，陈彪开始深入思考如何进行更全面的发展，如何将老龄化社会的需求和我们的服务对接起来，形成真正的闭环模式。显而易见，随着国家综合国力的逐步提高，开放的创业模式给互联网、人工智能在医疗领域的应用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因为国家对老年医学越来越重视，我所能争取到的资源，我所建立的团队，我所能做的事，都是我在美国所不能及的。”于是，互联网医疗的种子在国家开始大力扶持的摇篮中开始逐步萌芽。

“随着人口老龄化越来越严重，今后医学和人工智能的发展，在20到30年以后，可能只需要三种大夫了。一个是家庭医生管理健康和普通疾病;第二种是管疾病的专科医生;第三种就是老年科医生。许多医疗工作可能靠机器干，机器给你做手术，机器给您检查，人工智能能解决的机器都能做，包括实现对健康和疾病的监测。”正是因为有如此的预见，陈彪教授对于互联网医疗的畅想有了第一个果实。作为参与人，他让宣武医院成为了2015年苹果春季新品发布会上首批也是唯一参与全新互联网医疗研究计划的中国医疗机构。也正是在那之后，中国乃至全球范围内，可穿戴设备和移动医疗的研究如火如荼地开展了起来，宣告了移动医疗时代的到来。移动医疗的出现实现了患者与医务人员、医疗机构和医疗设备之间的智能化互动，已实现对血压、血糖等的远程监测，以及线上帮助患者一站式筛查、咨询、解答和转诊等，甚至以治疗为目的的远程手术系统也都能够通过5G等先进技术得以实现。而这，只是陈彪对于云医疗追逐的一小步。

“如果移动医疗应用提供的仅仅是信息或挂号和买药，还远未触及行业的痛点。中国医疗行业的痛点在于，患者找不到合适的医生，健康缺乏专人管理。因此，没有医生参与，就不可能有真正的移动医疗。”对此他提出，医生是实现移动医疗的关键。在他的畅想中，未来的医疗模式下，医生的作用不是在移动平台上看病，而是基于线下诊疗已对患者病情有所了解的基础上，结合在线的动态病情监测和远程及时管理，实现在移动平台上为患者提供咨询指导服务，以解决疾病和健康管理在空间和时间上的局限性。移动平台的意义在于解放医生，实现医生的分级互助，提高医疗服务的公平和便利，节约了医患双方的时间，从而才能解决看病难的问题。因此，他从帕金森病入手，结合中国国情，开始开发属于中国人自己的疾病管理平台，迈出了中国云医疗的一大步。

促进整合照料和智慧医疗的发展

何为生态?有供，有需，有循环，能够满足患者的寻医需求，这就是生态。“我们想做或者正在做的就是搭建一个不受时间、不受单位和空间限制的管理体系。得病了我管你怎么过得好;你没得病之前，我给你的健康‘算命’，预测你的健康和疾病状态。通过推迟疾病的发生，监测疾病的进展和治疗效果，我们能帮助人们减少受痛苦，或者不受痛苦。所以这个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事儿，也是我工作的重点。”这是陈彪教授在老年医疗领域“玩”出的又一个高度。

当然，生态的建立远不是说说那么轻松。谁来供，谁会需，如何供需相匹配，在哪儿循环，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摆在眼前，环环相扣，缺一不可。而目前我国的医疗体系缺乏管人的家庭医生和专科医生以及之间的联系，缺乏顺畅的分级诊疗和康复联动机制。“建立帕云医生——帕金森病专科互联网医院管理平台，这是我为这个生态创建做的第一步准备，有了媒介，才能让生态运转起来。”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有360万帕金森病患者，而真正得到诊断治疗的不到其中的25%，原因就在于真正懂得管理帕金森病的医生寥寥无几。

在供需关系极度不匹配的情况下，陈彪教授牵头成立了中国帕金森联盟，将全国神经内科和老年医学领域从事运动障碍病的医生联合了起来。其中，有基层医院想要开展帕金森病专业的神经科和老年医学科医生，有全国乃至国际顶尖的运动障碍病专家，目前加盟单位已达到了600多家。在联盟的基础上，他在全国范围内开办了各个层级的运动障碍病学习班，从基础培训班，到精品讲习班，再到实践进修班，乃至国际性的运动障碍病大会，从筛查技术到专科诊疗，从基础研究到临床应用，真正实现了帕金森病专科医生的全程培训。这些都是为了最大程度地扩大帕金森病专科医生的团队。当然，要真正成为一名能够管理好患者的医生，“他必须具有两个能力，一个是专业能力，另一个是组织能力。”通过培训班能够给大家的是专业能力，但是面对帕金森病这样的慢性病患者，如何和基因筛查结合，如何和康复结合，如何和外科治疗结合，还需要良好的组织能力。因此管理团队的建立也是至关重要的，顶级专家领衔，不同层级医生形成多学科团队联合管理，在实际诊疗中，继续学习，才能真正成为一名优秀的专科医生，才能更好地管理患者。这就是他为了生态医疗构建的一环又一环，随着帕云医生的开发，帕云医院的落地，国家神经退行性疾病临床信息大数据的建立，大生态在逐渐的显山露水。“很多东西可能还需要探索，还在不断地变化，现在这个移动互联，大数据，人工智能的发展越来越快，很多东西以后都会有的。”陈彪教授的这句话如定海神针一般，笃定了未来的方向。

要说老年医学是他对于医学钻研的目标，那么互联网医疗就是承载目标的航船，而整合医学就是他实现老年病患管理的最终梦想。在云淡风轻间，陈彪教授“为生民立命”的高度望不可及，而他却只是时时提及快乐，用这样一颗“玩”心，沉浸于医学的海洋中，风生水起，乐此不疲。是玩，是陶醉，是乐在其中，是全情投入，更是他对于医学的坚守和执着。